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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在心里想。

  ——我肯定不能养的。

  ——放到别人家门口,说不定会有人捡进去养。

  ——他还可以偶尔去看一看。

  ——就在门口望一望就行。

  他是这个孩子的恩人呢。

  他不要他报恩。

  只要能时不时的看一眼,就行了。

  仿佛有根线牵在身上,于英达难得高兴了起来。

  他心怀激动的回去了。

  第446章 5月30日

  金茱丽生完孩子,似乎像是重新活了一样。

  她刚才一直半死不活的,祝玉燕都怕她生完就咽气,结果孩子刚交给于英达,她再回来就看到金茱丽已经努力挣扎着坐起来解头发。

  她的头发,是盘成的发髻。

  她挣扎着解开,拿着细细的一束头发在编辫子。

  盘起来时看不出来,解开看,祝玉燕才看到她的头发极少,头顶都秃了一块。

  金茱丽却不在乎,她半倚着,编起辫子来还有些手生,却心情很好。

  编好,没有头绳,她就从旁边的地上拔了一根草来绑头发。

  瞬间,疯婆子的气质就出来了,再配合她这一身乱七八糟的衣服,更像是生了疯病跑出来的女人了。

  祝玉燕:“……”

  不行。

  这样就算离开了日租界,到了中国人的地盘上,还是会被人盯着看的。

  而且她这一身男士西装也要换下来才行。

  裤子不能穿了,全是血。

  但附近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。

  她身上也只穿了一套裙子,拆不出另一套来给她用。

  祝玉燕开动脑筋——怎么想,都只能把主意打到于英达身上。

  他当时去找她求火车票,穿的就是一件还算体面的长衫。

  就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,再要他的衣服,实在是不太好开口。

  ——不好开口也要开啊。

  祝玉燕等于英达回来,张口就是求衣。

  她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,只好解下自己的手表。

  “只当是押在您这里,等我回了家就给您送钱来。我这姐姐实在不能这样出去,叫人看见不好解释。”

  于英达早就想到了,他不接手表,转头去自己的的篓子里翻,翻出底下压箱底的一件女士旗袍。

  还挺漂亮的。

  虽然有些旧,但这件衣服放在以前也要值个十几块。

  他说:“这是我以前家里的妾的衣服。她跑了之后,我就把家里的东西都当了,这一件是想等着过年时再卖的。二小姐瞧一瞧,是不是合用?”

  那真是太合用了。

  虽然没有鞋,但这一件衣服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。

  于英达又翻出来一双鞋,不好意思的说:“鞋是我的,有些大,让这位大姐将就着穿吧。”

  祝玉燕赶紧都接过来,手表就要递过去。

  于英达看了眼手表,像是那手表会烫着他。

  他避开些,说:“二小姐,我托个大,瞧着以前旧识家的小辈遇上难事,我帮一把手,这都是我该尽的心,您拿东西给我是臊我呢。”

  祝玉燕就迟疑了,递手表的手也慢了下来——她是想谢人,不是想恶心人。

  而且她记得祝颜舒讲过,她道于英达的心气很高,虽然有些时候很讨人嫌,但对他,敬比畏更好。

  所以,虽然于英达那么多年都扮演着追求者的角色,祝颜舒再烦,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待他,将他当个正经人看,既不怕他的纠缠,也没有露出恶相来。

  祝颜舒的客气,把于英达架到了一个君子的位子上,让他不得不做君子,他也更甘愿当君子,哪怕只是一张面皮,他也不想撕下来。因为撕下面皮的于英达早就没有里子了,所以这张面皮他更不敢撕。

  要不然,以廖太太的恶心和下流,于英达就是欺负了祝颜舒,她也没地方喊冤。

  祝玉燕想起前事,知道于英达是个要脸面的人,就收起手表,改了口,说:“于叔叔,是我做错了事,您别怪我。我这姐姐是个苦命人,您对我们姐妹的大恩大德,这辈子我们都记着。”

  她正正经经鞠了个躬,抱着衣服回去给金茱丽换上了。

  金茱丽的下面还在流血,这旗袍穿上去就沾上了血,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有问题。

  祝玉燕把那件西装的里衬撕下来,给金茱丽包上,勉强算是穿了一件内裤。

  而且她还不能走。

  祝玉燕一事不烦二主,问于英达这附近的人家哪家有车。

  “板车、自行车、独轮车,都行。”她可以用车带着金茱丽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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