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八子嗷嗷,偏心爷奶

  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,张大山在妻子王氏的搀扶下,勉强靠坐在床头。

  破旧的被子披在身上,依然挡不住从墙壁缝隙和屋顶破洞里钻进来的丝丝寒意。

  已经是初冬时节,大宁朝的冬天,远比他想象的要冷。

  屋子里的孩子们见他醒来,都围了过来,怯生生地看着他,眼神里有好奇,有担忧,更多的却是麻木和……饥饿。

  那是一种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下,几乎要熄灭生命之火的眼神,看得张大山心里一阵阵发堵。

  老大铁牛依旧缩在墙角,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低下了头。

  这个十八岁的少年,本该是充满朝气的年纪,却过早地被沉重的家庭负担压弯了脊梁,沉默寡言,像一头只会默默耕地的老黄牛。

  长女花儿把还在哼唧的小儿子豆子抱在怀里,轻轻拍着;刚回家的十一岁的丫丫则懂事地去帮母亲收拾刚才打翻的水碗。

  老二石头和老四栓子互相推搡着挤到床前,石头胆子大些,仰着蜡黄的小脸问:“爹,你好些了吗?还疼不疼?”

  老五柱子则停下了抠墙皮的动作,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“醒来后”似乎有些不一样的父亲。

  最小的豆子已经停止了哭泣,在姐姐怀里嘬着手指头,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张大山。

  八个孩子……八张嗷嗷待哺的嘴。

  张大山的心沉甸甸的。

  他伸出那只粗糙的大手,想像现代的父亲一样,挨个摸摸孩子们的头,给他们一些安慰和鼓励。

  但手伸到一半,他又停住了。

  今世的记忆告诉他,原主张大山虽然老实,却不是一个特别擅长表达感情的父亲。

  他对孩子们更多的是沉默和……无能为力。

  常年的贫困和劳累,已经磨去了他太多的温情。

  贸然改变,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。

  他只能学着记忆中原主的语气,尽量温和地对石头说:“爹没事了……就是还有点头晕。石头,你带着弟弟们去外面玩会儿,别在屋里吵。”

  石头“哦”了一声,有些失望地拉着栓子和柱子往外走。

  柱子一步三回头,似乎对这个“新”爹充满了好奇。

  “花儿,把豆子给娘。”

  张大山又对长女说道。

  花儿乖巧地把弟弟抱给王氏,自己则和丫丫一起,默默地拿起墙角的针线笸箩,开始做起了针线活。

  两个女孩的手都冻得通红,动作却很熟练。

  在这个时代,女孩早当家,针线活是她们必须掌握的技能,或许也是未来唯一的嫁妆。

  屋子里稍微安静了一些,只剩下王氏哄孩子的声音和张大山自己的呼吸声。

  他靠在床头,闭目梳理着混乱的记忆,重点是关于这个“家”的财政状况和人际关系。

  结果……令人绝望。

  这个家,穷得叮当响。

  全部家当除了这破屋,就是几亩贫瘠的劣田。

  因为地处山坳,日照不足,加上缺乏肥料和好的耕作技术,田地产出极低,种出来的粟米和豆子,勉强够一家人喝稀的,遇到灾年就得饿肚子。

  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,一是那几亩薄田的产出,二是原主张大山偶尔上山砍柴、打猎,或者去县城打短工换点铜板。

  但这些收入极其不稳定,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。

  更要命的是,这个家还有一个巨大的窟窿——张大山的爹娘,张老汉和张婆子。

  这对老夫妻住在村子另一头,和他们的小儿子,也就是张大山的弟弟张二狗一家住在一起。

  按理说,父母跟着小儿子过,张大山这个长子应该能轻松些。

  可现实是,张老汉和张婆子偏心眼到了极点!

  在他们眼里,小儿子张二狗哪哪都好,是心肝宝贝;大儿子张大山就是根草,娶了媳妇生了娃,就该像牛马一样干活,不仅要养活自己的一大家子,还得时时接济、孝敬他们和小儿子一家!

  记忆中,张婆子三天两头就要上门来“巡视”一番,不是哭穷说二狗家没米下锅了,就是抱怨身上哪哪不舒服要钱买药,或者干脆直接上手,从大儿子家本就不多的存粮里“借”走一些。

  张老汉则通常板着一张脸,扮演严父的角色,动辄就用“孝道”、“宗族规矩”来压人。

  张大山每次试图反抗或者抱怨,都会被扣上“不孝”的大帽子,甚至扬言要去祠堂请族长评理,要把他从族谱上除名。

  原主张大山性子懦弱,又被传统的“孝道”思想束缚,每次都是忍气吞声,打落牙齿和血吞。

  王氏虽有怨言,却也无可奈何,只能偷偷抹泪。

  久而久之,张二狗一家更是有恃无恐,把大哥家当成了予取予求的粮仓和钱袋子。

  “当家的,你想啥呢?”

  王氏见丈夫半天不说话,只是皱着眉头,忍不住担忧地问,“是不是头还疼得厉害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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