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 石脉
* * *
石火洞外,风雪呜咽。
血腥味混合着浓烈的硫磺恶臭,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。
洞口一片狼藉。巨大的落石砸塌了部分岩壁,碎石和积雪混杂在一起。几具残缺不全、被某种恐怖巨力撕裂、甚至部分焦黑的尸体散落在雪地上,凝固的鲜血在惨白的雪地上泼洒出刺目的暗红。那是姜红叶手下最精锐的战士,此刻却如同被顽童撕碎的破布娃娃。
侥幸逃出生天的,只剩下四人,包括姜红叶自己。
姜红叶靠在一块巨大的、被崩落的岩石旁,脸色惨白如鬼。她左臂的皮甲被撕裂,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从肩头一直划到手肘,皮肉翻卷,边缘带着可怕的灼烧痕迹,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,染红了她半边身体。剧烈的疼痛让她额角青筋暴跳,冷汗混着雪水不断滑落。她死死咬着牙,没有发出一声呻吟,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,此刻却充满了惊魂未定的余悸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、近乎疯狂的阴鸷。
那个脸上带着冻疮疤痕的战士,此刻正用颤抖的手,用撕下的衣襟死死按住姜红叶手臂的伤口,试图止血。他的脸上也多了几道血痕,眼神里是劫后余生却更加深沉的恐惧。“头儿…撑住…血…血止不住…”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另外两个战士状态更糟,一个抱着被落石砸断的腿蜷缩在雪地里呻吟,另一个则失魂落魄地瘫坐着,眼神空洞地望着洞口那片如同巨兽口器般的黑暗,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“闭…闭嘴!”姜红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声音因为剧痛和失血而嘶哑虚弱,却依旧带着冰冷的煞气。她猛地扭过头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洞口那片翻滚着硫磺蒸汽的黑暗,仿佛要穿透进去,找到那个灰白色的身影和那个该死的女人、孩子!
差一点!就差一点!她就能抓住那个该死的苍狼妖孽!就能完成石墨的命令!就能…得到她想要的东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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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一切,都被毁了!
被洞窟深处那苏醒的、如同山岳般的恐怖存在!更被那个…该死的、装神弄鬼的灰白影子!
她清晰地记得,就在那惨绿火焰爆燃、巨兽熔金之瞳睁开的瞬间,那个灰白影子甩出的东西——不是武器,而是一小块不起眼的、灰扑扑的石头!那石头砸在洞口附近的岩壁上,瞬间碎裂,爆开一团刺鼻的黄色烟雾!
正是那烟雾,似乎激怒了那头恐怖的巨兽,让它将毁灭性的第一波攻击,大部分都倾泻在了堵在洞口的他们身上!那个灰白影子,利用了他们作为挡箭牌!
“灰…灰袍…杂种…”姜红叶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,几乎要将牙齿咬碎。她强忍着剧痛和眩晕,目光如同探针般扫过狼藉的洞口地面。突然,她瞳孔一缩!
在距离洞口不远、一片被巨兽利爪撕裂的岩石旁,雪地上,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。
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、由某种不知名灰白色兽骨雕刻而成的挂坠。形状像是一颗扭曲的、没有眼瞳的兽首,又像是一团凝固的火焰。挂坠表面布满细密的、难以理解的刻痕,边缘磨损得厉害,透着一股极其古老的气息。一根同样材质的细骨链从中断裂。
是那个灰白影子腰间的东西!在它甩出石头时,被混乱的气流或巨兽的攻击波及,扯断了链子掉落下来的!
疤痕战士也注意到了姜红叶的目光,顺着看去,也看到了那个骨雕挂坠。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:“头儿…那是…”
姜红叶没说话,只是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、沾满血污和雪泥的右手。疤痕战士会意,忍着恐惧,连滚爬地过去,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冷的骨雕挂坠捡了回来,放在姜红叶的手心。
入手冰凉,沉重。那扭曲的兽首触感粗糙,带着一种奇异的磨砂感。姜红叶用拇指缓缓摩挲着挂坠表面那些细密的刻痕,感受着其中蕴含的、仿佛来自远古的冰冷和蛮荒气息。她的眼神越来越沉,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苍狼部…古老图腾…巫者信物…
一个几乎被遗忘的、属于铁砧堡征服史早期某个血腥夜晚的记忆碎片,猛地刺入她的脑海:一个穿着宽大奇异袍服、脸上涂抹着油彩的苍狼老妪,在熊熊燃烧的部族圣坛前,用刻骨仇恨的眼神盯着他们,喉咙里发出非人的诅咒嘶吼,手中紧握的,似乎就是类似的东西…只是那个老妪,最后被愤怒的石墨亲手砍下了头颅,圣坛和那些邪异的器物也被付之一炬…
“原来…还有漏网之鱼…”姜红叶的嘴角,缓缓勾起一丝冰冷、扭曲、带着无尽杀意的弧度。她紧紧攥住那枚骨雕挂坠,仿佛要将它捏碎融入自己的骨血。“还是个…懂点门道的‘巫’…”
她抬起头,再次望向那黑暗的洞口。石火洞…石火…苍狼部传说中的禁忌之地…供奉着地底熔岩恶兽的巢穴…那个苍狼巫者,把那个女人和孩子引到这里…绝不是为了庇护!这地方本身,恐怕就是那苍狼崽子“邪性”的源头!或者说…是某种“容器”?
一个大胆、疯狂、却又极度符合逻辑的猜测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!那婴儿的异常体温、暗红纹路、甚至那穿透性的啼哭…都指向一个可能——他体内流淌的,是苍狼部传说中,能与地火沟通的“熔血”!一种被苍狼部视为禁忌、却又在绝境中渴望唤醒的古老血脉!那个苍狼巫者,是在利用石火洞的环境,试图“唤醒”或者“稳定”那个婴儿体内的力量!而那个阿狸,不过是恰好被卷入其中的工具!
难怪石墨如此暴怒!难怪石叶拼死相护!这不仅仅是背叛,更是一个足以颠覆铁砧堡统治根基的巨大隐患!一个活着的、拥有苍狼古老禁忌之力的“火种”!
“呵…呵呵呵…”姜红叶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笑声嘶哑破碎,如同夜枭啼鸣,在血腥的风雪中显得格外瘆人。她看着手中那冰冷的骨雕挂坠,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、攫取的光芒。
那女人和孩子,还没死!她们一定逃进了更深的地方!那个苍狼巫者,要么被那巨兽撕碎了,要么也重伤逃遁!这是天赐的良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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