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堆长得奇形怪状的丑东西,心道占星台那堆吃干饭的是真的要抓出来打死几个才知道教训。她余光瞥了眼地上血尘满面的小徒弟,又想,这鱼都快被打到翻肚皮了,还在那怔怔看着自己呢,可能真是个傻的。

  不过,幸好来得及。

  幸好她赶来了。

  来的越多越好,徐行最不怕的便是群战。她右手一甩,“铮”一声,野火便深深没入了身旁的地面,剑身还在不断颤动。下一瞬,自地底下霎时冒出了无边无际的火焰,分为两圈,一圈隔离门人,一圈扑向妖族,她扬声道:“躲好!烧了不赔!”

  “……”

  寻舟这个角度,只能看见她的下颚,和那双明亮至极的眼睛。他忽的想到什么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,那里的鳞片还没有褪下去。他想把这丑陋的鳞片按下去,却又没有办法,最后只能略带慌乱地试图将自己面上的血全抹掉,干干净净地露出脸来。

  然而,结果像是失败了。徐行百忙之中,不忘朝他瞥来一眼,或许是看到一个灰扑扑的花脸鱼,样子实在太诙谐,她忍不住指他一下,意表嘲笑。

  寻舟眼前一晃,忽的想到二人初见的那天,他被追杀,拖着重伤的身体,在鲛人族中无处可躲。所有人睁着一双冷静的眼睛,仿佛看不见他在流血,好像他是空气。再留下去只会死,他凭着那最后一口气,一路逃出领地,顺着河流,被冲到小溪时,望着九界陌生的天空,他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,只感到漫长的茫然。

  或许天也要杀他,冬日天气太冷,他又完全脱力,连化为人形的力气都没有了,就这样像一条普通的鱼,被冻在薄薄的一层冰里,动弹不得。

  灭顶的绝望间,他发觉溪边有一个人,也在静静看着自己。

  那是他第一个见到的“人”。月光之下,寻舟看着她,几乎忘了挣扎,甚至忘了呼吸。就这么呆呆怔怔看了好久,他才反应过来,这个人看上去也要死了,她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快要察觉不到了。

  那人像是叹了一声,浅淡的唇透出死气,那样的神情,似是痛楚,又似悲意,她因何痛苦,又为谁而悲呢?寻舟的心也像是被揪住了。他看到,那人抬起手,月光洒在她身上,像覆上了一层霜,一滴血自她腕间落下,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别人的血,才发觉自己一直微张着嘴,似是看得痴了。

  这是第二次了。对寻舟的小小世界而言,徐行的每一次来到,皆是神人降世。

  第89章 歃血之誓

  #89

  徐行将这堆奇形怪状的怪物全烧成灰,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。

  孤身一人和带着别人是不同的,她不得不分出大半心神去看着后边那群瑟瑟发抖的鹌鹑们,好在他们死里逃生数次,已经快要吓傻,徐行叫往东就往东,叫往西就往西,动作利落得很,一个多余的屁都不放。

  最后一只大妖倒下,身上发出一种极其难闻的臭味。尸臭味。徐行一挥手将它烧成灰烬,心里又嫌又烦,不由心道,这东西究竟是哪个缺德玩意制造出来的?

  此事之后再提。她将剑锋上淌下来的血随手甩干净,佩回腰间,吹了个口哨,远处一直待命的祥云便扑腾过来了,落地时轰隆一声,异常响亮。

  “伤轻的扶伤重的,都先上去。”徐行单手叉腰,在那懒洋洋恐吓道,“这个时候就别顾忌了,挤扁了也要挤。上不去了可没有下一班。用力挤!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真的坐不下了执事!我的屁股都被别人端着了,真的塞不下了!”那一堆鹌鹑苦不堪言,“还有十个人上不来怎么办?!”

  “……”徐行摸着下巴思索道,“按理来说,横着放不下,竖着就放得下了。吃过糖塔吗?最下边九个人,上一层七个人,一直堆到最上面,以此类推,这样看来比较稳。伤重的躺到最上面去——好,就这样,别动了。掉下来也不赔!”

  祥云载着这堆成塔的几十个人回去,看上去真是毫无仙门风范,惨状万分。众人觉得丢脸,却又说不出口,就这样苦巴巴飘然远去。

  徐行终于松了一口气。但又觉得似乎忘了什么,正冥思苦想间,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。

  她转头,惊道:“寻舟?你不是一开始就

  被我丢上去了?”

  寻舟浑身脏兮兮的,抿唇道:“太挤了……就掉下来了。”

  一听就是在信口雌黄。徐行摇了摇头,也没时间说他什么了。即便是她,这般苦战下来状态也不算太好,若是再来一波妖潮,要护住寻舟实在不容易,她看他一眼,道:“还能走吗?”

  寻舟说:“能。”

  说能,结果走了两步,腹部伤口又裂开了。他愈合不了,行走更是问题,徐行身上又没有带药的习惯,只能撕下自己的袖子先简单包扎,而后将手腕抬到他唇前,简短道:“张嘴。”

  寻舟竟然坚定地抿着唇,满脸紧张地摇了摇头。

  怪了,他怎么一副知道自己要给他喂血的样子?徐行冷不丁道:“方才我也遇到差不多的异变鼠妖了,差点失手。”

  寻舟:“你受伤了……唔!”

  趁他开口间隙,徐行指尖一划,一串血珠便落进他口中。寻舟满是抗拒,似要躲开,但又不舍血就这样落到地上,纠结间,还是乖乖微张开了口,将血珠全都吞进去。

  四野寂静,只能听见他吞咽时的汩汩声响。伤口很细微,很快便结起了一层薄膜,徐行观察着寻舟稍微红润了些的脸色,觉得差不多了,就要将手撤回。

  她手一抬,寻舟竟也跟着仰起了头,微微按住了她的指尖,而后,侧头闭眼,伸舌轻缓地舐了舐那道伤口。

  舌面很烫,又很湿润,很快将剩余的那点血珠卷走了,却还没撤走,他像个试图让同伴的伤口快些愈合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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